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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海蓝·小说】人生若只初见

来源: 文学城 时间:2022-04-20

亲爱的玖漠:

我不知道哪天你是否会翻到这本小册子,但不论翻到也好,没有翻到也罢,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不要翻到,不要听我说这些如同夕阳下一样昏暗的故事,但是,生命本来就是很明亮的。

但总不希望你看到这些话以后会感觉生命晦涩,你是个领先的好哥哥,你答应我在窗台上种上一盆向日葵。

人生若只如初见,很多人喜欢这样的感觉,也许人生很美好的感觉就是*一次相遇。

看过苏樱那本写清代词人,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纳兰容若的书么?在私人营造的后花园中,穿过回旋的圆洞门,庭院深深柳几许,一座小凉亭建在一个种满了荷花的池塘上面,他听到有女子吟风诵雅的声音,那声音如同黄莺的啼叫,像水一样流进他的骨子里。

那一刻他倾倒了,为那个才华过人,柔情似水,智慧的女子心醉了,他驻足在一颗柳树下,默默的听着,奈何情深,只狠缘浅,她不久进了宫廷,据说那个女子也是他的表妹,不知道多少个夜里,他一次又一次的梦到那个场景。

你还记得那年夏天吗,我家从镇上搬进小城的*一天。那时候隔得远,我们没有见过,直到那天,在水云香榭外面那条街上,高高的梧桐树下面,天气很热,知了在树梢上啼叫,我们*一次相见,那时候你呆呆的站立着,很奇怪的看着我,怎么突然多了个妹妹,但并没有说话,也许那时候你想和我说话,但是你不知道从何说起,或许那时候我们怯生,或许那时候有些害羞。

在我的印象中你是这样的一个少年,总是穿着一件长长的T恤,高高的个头,不过长T恤总是遮住屁股,瘦的像一根干柴,眼珠上好像经常有眼泪要流出来,长睫毛比我的长好多,妈妈说长睫毛的人很懒,你会去理发,有时候只把后面剪短了,因为你有一条长长的喜鹊尾,凌乱的时候像只凌空飞翔的小燕子,小弧度卷曲的齐刘海刚好遮住眉毛,不爱说话,整天抱着一本画册。

那次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你洗衣服,你洗了很多遍,指甲流出了很多血,你还是不断的洗,你很固执,那次姑妈打你了,然后姑妈也哭了。

你进了书房,我也站在书房门口,你趴在床上哭,你听到我的声音回头看了我一下,你说,“站在那里干嘛,要进就进来。”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从那里听来的许多故事,你和我说米开朗琪罗的故事,听到后面我就哭了,你不舍的把自己雕了一半的小木船送我了,你还吓唬我说,“不准哭,你哭我把你丢进动物园喂老虎。”我吓得要命,以为你哪天真的会把我丢进动物园里面去。

第二天你约着伙伴去打电子游戏,把我一个人丢下,我怕极了,那时候我*一次去城市,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,一个卖烧火洋芋的老奶奶知道我是丢了,把我留在那儿,妈妈和姨妈很后是在那里把我领回家的,那时我可讨厌你了。

哪知道晚上回家你更惨,你们偷了游戏室老板家的钱,你把他藏在蜂窝煤下面,被老板打了,红肿着眼睛,像只大熊猫,姨爹问你,你死活不肯承认,只说是和小朋友打架弄的,后面你和约定,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,这是我们的秘密,从此我们就有了*一个小秘密。

那天,我还得回老家转学,你以为我不会回来了,出门之前你没有理我,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瞻望,出乎意料的是,你急冲冲的跑去车站,气喘吁吁的,用偷来藏在泥炭下面的钱给我买了一根冰激凌,平时你很少流汗的,手里递过来一支冒着冷气的冰激凌,你说,“喏,给你。”然后使了个眼神,我意会得到,这是我们的小秘密,妈妈说你很懂事,是个好孩子,我笑你很傻。

先前我问你,假如只能活三天了,你会干些什么?你还有一天没有告诉我,哪知道命运很会作弄人,现在死亡即将降临在我的身上,其实我并不害怕死亡,尘归尘,土归土,人总是要死的,化为尘土,华为雨露,一个叔叔教育我,要尊重别人的信仰,同时也恳请别人尊敬你,不要畏惧死亡,惧怕会让你变得懦弱,坦然的面对生死,死亡只是为生命发生的美好准备一次凯旋而归,就像你那天问我怕不怕,我告诉你我不怕。

和我住同一病房的小女孩,她今年17岁,她得了癌症,美丽乌黑的长发由于要做化疗,全部剃光了,我看见他父亲经常躲着流泪,我的胸口疼死了,好可怜的一个父亲,剪发那天小女孩说,“爸,如果我剃了头发也会死,我宁愿我不要剃。”

说完她的眼泪就从臃肿的脸颊上流下来,后面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弱,瘦得只剩下骨头,生前她很想要一台电脑,那天他哥哥买了一台电脑送她,在病床上,她再也敲不动键盘了,也许那几天她感觉自己要离开了,问了好几遍守在病床旁边的哥哥,她说,“哥哥,你相信有上帝么?”哥哥说,“我相信,上帝会让你天天快乐,和你比,老海龟都算不得什么。”哥哥没有说死亡这两个字,他忌讳,他要妹妹的生命比海龟还长。

妹妹说,“哥,我不想死,如果上帝愿意的话,我希望多活几天。”然后哥哥就不说话了,我知道他心疼妹妹。

之后我见到很多这样的人,他们很多还是豁然开朗,视死如归。

其中,有一个大叔,他是个包工头,他和旁边一个病人说,“兄弟,开看点,有什么大不了的,那天我蹬在石坎上吃饭,感觉身上突然疼起来,一碗面条就摔在地上,后面去医院检查,突然得了这病,我感觉天都蹦了,连续哭了好几天,那时候我媳妇在江苏,我打电话给她,她也不理我,真的,好死不如烂货,命是自己的,你气死了一文不值,我姑娘现在才六岁。”他用手比了个六岁,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欣喜,又说,“之前我老以为生命就是好吃好喝,可你看我斗了一辈子得了什么?原来生活就是我这条老命,就是窗外的阳光和空气。”

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大叔和老婆分居了,就是因为他媳妇要掌管工地上工人们的衣食住行,别人管总会落自己的钱去用,女人嘛,总有点小心眼,他老婆话又多,在工地上一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,闹得鸡犬不宁,实在没办法大叔就让她回家歇着,只管用钱就是了,哪知道那个女人这样想,“宁愿给别人管也不给我管,别人倒是你爹你妈了?”一生气就去江苏打工了,后来大叔说,“女人,别管她的,嘴上总是要说,但心肠好得很,我生病了,她去江苏打工的钱还不是全部拿来交医药费了。”这个大叔真可爱,整天笑呵呵的。

你知道,天下的父母总是好可怜的,他们心疼孩子,那年妹妹初中体检,她得了心脏病,妈妈吓死了,那次做完手术,要中考了,她怕自己的成绩落得太多,那天赶去学校,在路上,她感觉胸口很疼,眼睛看不见了,就倒在垃圾桶边上,她叫救命,嘴里喊着妈妈,双手乱抓,双脚乱蹬,听现场的人说,垃圾桶都被她掀翻了。

很多次在梦里,我梦到妹妹倒在垃圾桶边上的情景,总是哭醒的,我真不忍心说这样的事,今天我且是很有准备的躺在白床单上,真是件幸福的事情,只是日光灯很刺眼。

你记得那天我把你的小说《老人与海》弄丢了么?你*一次骂我,回家的路上脚被钢筋插出血来,一直止不住,化验结果出来,我的血小板和造血干细胞急剧减少,医生说这也和癌症一样。

那几天,你在病房里面守了很多个夜,晚上我摸到你的手冰凉,叫你去睡了你总是说没事,然后眼睛肿了起来,黑圈大得真的变成熊猫人了,有几个夜晚我很疼,我看你昏昏的睡了一会儿,我紧咬着牙齿,一声也没有哼出来,临近期末考试了,你整天穿梭在学校和病房之间,你变得更瘦了,你之前经常叮嘱我说,可以亏待任何人,且不能怠慢自己,你是个骗子,你这样说,且从来不对自己好一点。

那天,你整晚没有睡着,夜里为我拉了好几次被子,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没睡着,就假装闭着眼睛,之前我问你,“表兄妹可以结婚么?”你没有回答,我知道是不可以的,如果我多有一天的时间,我就多做你的妹妹一天。

有次医院临时缺少一种药,实在没办法,你去医药公司买药,来回十二个多小时,回来你疼得提着一只腿,也许你是栽倒了吧?但你偏生假装一点也不痛,还要妈妈不让我知道,

阿玖,一生我有三个梦想,有两个实现,大学上了;和你看了一次大海,还记得那天我们说了很多;很后一个是我想穿一次婚纱。

有很多电视剧,很多言情小说,别人看他们的故事总是很低俗,剧终了他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,但现实生活就是这样,很多相同的故事情节会在生活中发生,有人会来,有人会离开,我们是那样的平凡,生命的故事且很响亮。

现在,我的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,我说不动了。

你们的妹妹,你的冬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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